半閒堂

這個在波特蘭的專案，以專案規模來說，對我們來說是個大案子，但是，在美國卻是個小案子，因為這邊其他的案子規模更大。在專案裏面，大概顧問的人數約有50~70人，也許上百人，這個數目還不包含客戶投入的人數。因為顧問的專案辦公室就佔據了一層樓，因為工作分工的關係，有很多人平常根本沒機會遇到。 專案的人數既然這麼多，當然也就充分反映了美國文化的特色：民族的大熔爐，話雖說如此，但在本人專精的這一塊，倒是印度人的天下，除了一位巴基斯坦裔的美國人外和一位美國的老先生外，前後左右幾乎都是印度人。

專案就像世界的縮影，但我沒想到是，專案裏的人際關係也像國際關係的一般複雜！如果對現今國際情勢沒有什麼概念的人，做完這個專案，就會對國際關係有深入的了解，現在就讓我來為你剖析一下中、印、巴間的國際關係。

巴基斯坦和印度是世仇，其實，這個世仇是大英帝國刻意埋下的種子，發芽之後的成果，一直到今天為止，它們都還緊張的對峙著，上次發生在印度境內孟買的恐怖攻擊，就是巴基斯坦的激進份子做的。

巧的是這個專案內印度顧問和那位巴基斯坦裔之間的關係也是這樣，雙方的互動僅止於禮貌，但私底下刀光劍影，下手毫不手軟。印度顧問在做技術移轉時，精華全部交給另外一位印度裔的工程師，對那位巴基斯坦裔的老兄，硬是留了一手，氣得那位仁兄不得不向外求援，當然也就是我啦！沒想到中、印、巴三國之間的恩怨情仇，就在我們之間活生生展開…

要瞭解我、這位老巴和老印之間的三角習題，還要由巴基斯坦和中國及印度和中國之間的關係先說起。中印自從1962年因為邊境衝突，兩國發生戰爭，印度被中國大敗之後，中印間的關係就不太好，互看不順眼直到今天；巴基斯坦和中國基於對付共同的敵人的利害上，雙方在國際政治上，被大家視為同盟…

在這個專案裏，原本我的工作是由美國那邊原廠的顧問負責，其實工作是還沒有完成的，但是原廠的顧問的顧問費用太高，所以，才會找了我這個台傭進來，可原廠的顧問是負責系統架構的設計，如今我橫空出世，硬生生壓在那些印度顧問頭上，那些印度顧問如何會服氣；另外，就是牽涉到利益了，我是屬於另外一家公司，原本這塊是他們這家公司的專屬領域，怎肯坐視未來的利益受到潛在的威脅，而不作為；另外美國的客戶，也在想美國這麼先進的國家，是怎了?沒人了嗎?怎麼找一個英文說得不溜的外國人來?到底他是有什麼本領？

所以，當初我的處境也是很險惡，根本是腹背受敵，跟當時中國在冷戰時期受到美印雙方算計的情勢，根本是如出一轍！所以我無不時時刻刻要擔心，會做白工收不到錢，我的心情，就跟當初中印之戰的中方指揮官是一樣地，承受著只能贏不能輸的壓力。當然就造就我在專案政治的現實下，我也和那位巴基斯坦裔的工程師走得很近，活生生跟他結成了另類的同盟，支援他遇到的一些困難。

也許會有人抗議說，你是台灣人，又不是中國人，怎麼可以這樣類比。這個嘛…在我們沒有修憲之前，大陸還是我國固有的疆域，只好概括承受囉！(這樣轉，會不會轉得太硬啊…)

反正在國外工作，下了班也滿無聊的，有人可以一起吃吃飯；去酒吧喝喝酒，也滿愉快的，也算培養革命情感吧。不過這位老巴呢！很有意思，除了飲酒作樂之外，還喜歡吸大麻，他在波特蘭的最大夢想，就是在他的公寓，舉辦一個性派對，來個大鍋炒！不知道巴基斯坦那邊的人，是否生活都是這麼亂的嗎？不過他的夢想在我離開波特蘭的時候，還沒有實現就對了。

在那邊因為分工的關係，基本上我是不用去碰那些系統，每天負責解答美國的那位資訊主管對系統上所有的問題，那位主管提出的問題之多，也真是讓我瞠目結舌，不過以一位對即將導入系統完全沒經驗的人來說，他所提出的問題也算合理，倒也不是不能回答，要多花一點時間就是。

不過，英文還是我的一項致命傷，並竟不是母語，使用起來沒有那麼順手，另外，已經好久沒有和說英文的人對話了，剛開始時，舌頭還常會打結。簡直每天都像在刀口舔血，生死相搏。那時候每天回家都在思考要如何去搞定這位關鍵人物。所以在長考之後，就定計為：利用我的本身的優點去淡化語言上的缺點，畢竟，對於專業的那一塊，我浸淫的時間那麼久，深厚的功力還是有的，基本上的判斷不會錯，要補上的是，令他相信我的說法，所以，我得出的結論，都會附上相關文件，作為客觀佐證，更重要的是，他交代的問題，我會連相關可能的疑問，一併回答，一方面是展現自己的經驗和實力，另一方面是，英文實在不是我的強項，多言多敗，還是避強擊弱才是上策！在我苦心經營之下，才化險為夷，後來順利結案。

說實話，那些印度顧問的實力，也是不錯，心中一直納悶的是，我的工作，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拿過去做掉了，也就沒有我橫空出世的機會。這個疑問在後來得到了解答。

在那邊因為需要瞭解他們的架構，長期觀察專案中相關的系統的運作，心中一直覺得很奇怪，有些系統參數明明就是該系統裝完就調好的，不過，都沒有調；另外，一些安裝後的程序，看起來也沒有執行，依他們的功力看來，不應該犯這種錯誤才對！但慢慢地我就會發現一些蹊蹺。

並竟我是一位資深的顧問，所以，有時一些問題會轉到我這邊來處理，這些問題一但轉到我這邊來處哩，在短時間內，這些問題就會被印度顧問修正，原來這些印度顧問在搶績效，所以把問題養在那邊，等發生後再解決，既然養了這麼久，當然，不會把業績送給我，另外，我的工作是吃力不討好，花的時間多，但是收益低，做得好是應該的，做不好是萬箭之的，那個傻子會去接，除了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外，當然，除了避免我拿到績效外；還使一些小手段，打擊我的績效，這也是必然的…

不過呢，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之下，只不過是無聊的把戲，雖然如此，後來還是因為那個專案經費的因素，在完成特定工作後，在秋天落葉紛飛的季節，我就離開了那個專案。跟當初中國大勝印度之後，還是撤退回原先固守的疆界一樣，因為，那時中國的力量還不足以固守當時勝利的成果。所以我也是一樣，在爭取無效之下，只能見好就收，保持戰果。

下面這張照片是當時的專案宿舍，有電爐、烤箱和洗碗機，還滿舒適的，不過可以看得出來，我是個生活上比較隨性的人，房間亂亂的也就別跟我計較啦！

唉，以前聽過一個關於印度人的笑話：如果在一個房間裏，有一隻眼鏡蛇和一個印度人，你要先消滅哪一個？

答案是印度人，因為印度人比毒蛇還壞…

經過這個專案的洗禮，我這才恍然大悟，果然，苦幹實幹是不行的！

<後記>在那個專案，那幫印度人對我無形的壓力有多大呢？我舉一個例子為大家說明一下：在專案期間，我因為已經排好的旅遊計畫，去西藏玩了一趟，去西藏玩回來後，我就留了八字鬍，有人問我為什麼突然留鬍子，我說因為這樣比較像印度人，我會比較自在…

鬍子在我返回台灣後，已經剃掉了。